“不过圣上也有难处,我们也不要太苛求了。”
“难处!他有什么难处?穷奢极武而已。”
“哈哈。果然年轻人看得不深?老朽就说说自己的拙见。”
白老清清嗓子然后接着说道。
“首先,穆之兄你能说圣上这十余年就那么一无是处吗?”
爸爸想了想,然后摇了摇头说:
“拓边疆,施王化,东封扶余,西服墨山,其不可谓无功。然其穷兵黩武,不思百姓之疾苦,天下苦其久已。可以说其治理天下一无是处。”(1)
“你这话可就不对。你还年轻,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。先帝在时,年年强征兵卒,上至八十老翁,下至束发孩童,就连女人有时都要上战场。二十三年,大大小小数百余仗,无不是尸骨累累,十室九空。征税也如抄家一般,那些豺狼虎豹恨不得把你整个屋子都收走。那时大家都是东躲西藏、提心吊胆,就连苟且偷生也是奢求,简直是过着畜生一样的生活。”
说到这,白老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经历,眼前闪过几个逝去的人影,不由得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当今圣上十五岁继承大统,废除严刑峻法,免除苛捐杂税。那时简直像是活在梦里一样,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能安定下来,过得也比先帝时要好得多,只可惜没有几个人能撑到圣上即位的时候。”
爸爸仍然一脸怨恨,在他看来当今皇帝并没什么功绩好炫耀的,应该说是昏庸至极。
“那又如何?只不过比起他父亲好点罢了。和前朝的圣主仁君比起来可差远了,再说他现在还不是走他父亲的老路。北伐四次,次次都是惨败而归。百姓现在也是生不如死啊!”
白老听了爸爸的话,笑了笑,仍继续说:
“哎~古人常说‘英雄造时势’,老朽看是‘时势造英雄’。要不是天下形势如此,圣上一定会是明君圣主。”
爸爸不赖烦地驾着车,他一心只觉得皇帝是个无药可救的昏君,但白老极力地为皇帝辩解,要不是他尊重白老是前辈,他恐怕早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。
白老似乎注意到爸爸的心情,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:
“你可知道,圣上之所以能得皇位,全拜那些拥兵自重的将军。先帝年年征战可养肥了不少野心勃勃的狼,只要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他们吃掉的。如果说圣上当初没有拉拢其中的一些人的话,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还不知道会不会姓萧。而圣上会北伐无非是要把那些狼喂饱,他们可是会为了金钱权势,奸淫掳掠,无恶不作啊。如果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掳掠,恐怕现在你我就不会有机会闲聊了。对了,你应该知道铁勒吧?”
“那当然,要说北伐也只有统一了整个草原的铁勒了。”
“是啊。如今北方唯有铁勒可以与大薛一战。不过这次北伐,老朽想来,圣上一定会成功的。”
爸爸的脸色变得比当时和姐姐争吵还要难看,手也紧紧握住赶牛的鞭子,似乎马上就要大打出手。但爸爸还是拼命忍耐着,他并不想,也不能对白老动手。
“最后一定是失败的,我不相信他第五次就能成功!”
白老朝爸爸笑了笑说:
“那可不一定哦。首先前几次失败,不过是几位将军只想拓展自己的势力,各自为战被个个击破而已。但这次可不同,这次可是圣上御驾亲征,率十万之众北伐铁勒。本来铁勒经过前几次北伐,人口已不足百万,十丁抽一也凑不出来十万军队来,要与圣上相抗衡,唯有全民皆兵,举全国之力背水一战而已。想必他们这次很难战胜圣上,就算胜了也会因为战争的消耗而一蹶不振,甚至会分崩离析,圣上不管如何都能分化瓦解北方这一敌人。”
“那又如何?不过是给自己的墓碑上多画上一笔。百姓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。”
爸爸锐利的眼睛直视白老,他坚定的眼神不可动摇。白老望着爸爸的模样,叹了口气,似乎放弃了,恐怕他此时在想“说了这么多,都是废话。”
“‘兴百姓苦,亡百姓苦’天下最苦的莫过于百姓了。穆之兄你的话说的对,而老朽也明白对于高高在上的天子来说,我们只是他脚下的一粒灰尘,都是成就君王丰功伟业的工具而已。历朝历代的史书也都只有王侯将相,从来不会有什么平民百姓。我们能做什么?什么也做不了啊!所以……也许是老朽一厢情愿地希望圣上是个明君圣主吧。”
感觉爸爸是不是太过了。听了白老说的,我感觉现在的皇帝也不算坏,算得上平庸吧。不过如果真如白老说的那样,能在军阀间维持平衡,使国家不被分裂,也算得上很有才能了。要是现在处在康熙雍正那样的情况下,恐怕确实会成为一代明君。
“转过这个弯就要到大道上了。不会这么抖了……二娘听到了吗?”
听到是不可能听到的,这辈子都不会听到的。已经可以看到二姐背后的佛光,马上就能得道成仙了。
“……嗯……”
不一会儿牛车便来到了由大理石铺成的大道上,颠簸感立即减轻了许多。白老没有再和爸爸聊皇帝的事,而是聊起了家常。没过多久,便能看见远处模模糊糊的一团灰影,那应该就是城楼了。
“前辈,我还要去牙行(2)一趟,还请前辈将我的家人先带到府上。”
“好的,你可要快点。”
“明白,我心里有数。”
城楼由远及近,不多时我们来到了城楼下。城门并没有士兵把守,毫无阻碍地进了城。
城中屋舍俨然,大多是一栋一栋的平房,但也有两三层的建筑夹杂在其中,但远没有城楼高大。而街上人群熙攘,小贩背着货物四处吆喝,街边的店铺也算生意兴隆,其中人最多的似乎是茶馆,从大门窗户望进去密密麻麻坐满了人,还有五颜六色的戏子在台子上唱戏。
我们一路沿着入城的大道走着,中途我和妈妈、姐姐下了车,和下了马的白老继续前行,而爸爸则向另外的方向走了。慢慢地人群变得稀疏,街道两旁也渐渐没了店铺,变成了高大的院墙。没多久,白老便把我们带到了一座朱红色的大门前。
“这里便是老爷的宅邸了。”
白老走到大门前敲了敲门。
“谁啊?”
一名年轻人的声音,从门内传出。
“是我。”
白老简短的回答并没有引起门内人的怀疑,门就这样打开了,一个和白老差不多打扮的年轻人一脸微笑地迎接白老。
“阿公辛苦了。哟,那就是白老爷的客人吗?”
“是啊。快让我们进去吧。”
“请请请。”
年轻人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。一进门便是一砖雕影壁,一朵朵盛开的荷花刻在当中,左右还有几句诗句,不过笔画太过飞扬让人无法辨认。
紧接着又过了一道门,便来到一处大院,但年轻人的脚步并没有多做停留,继续领着我们穿过一道又一道门。就在我在心中抱怨还有多久才到的时候,年轻人停下了脚步,推开了眼前房间的大门,然后恭恭谨谨地站在大门的一侧。
“老爷就在里面,请吧。”
白老先进了房门,然后我们也跟着进去了。房间里朴实无华,一张桌子,一张床,三把木椅,两藤凳,墙上寥寥草草几幅字画,门窗简简单单几处镂空。而一位身穿华服的老人正襟危坐在桌子一旁,他目光如炬,脸棱角分明,灰白的头发归拢在一起盘成发髻,身子挺得笔直没有一点弯曲。他同白老交谈了几句,便起身向我们行礼道:
“宋姑娘许久不见了。”
妈妈也低头回礼道:
“白老爷我们才是,这么久都没有过来看看您。”
“还是不要叫老爷了,我可从来也没有把你们当仆人看,叫我掩斋就好了。”
虽然白老爷的语气有些责备,但脸上始终是笑嘻嘻的,显得和蔼可亲。
“那可不行,老爷您是我们的恩人,但我们可没有东西能回报老爷的。如果老爷执意要我们叫您掩斋,不肯把我们当奴仆看待,那就是断了我们报恩的途径,陷我与穆之于不义。”
白老爷叹了口气,摆了摆手,向妈妈妥协了。
“算了,就这样吧。”
“谢老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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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拉西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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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扶余国又称夫余国,国土大致范围为今日松花江流域。
墨山国,西域三十六国之一。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库尔勒县以东库鲁克山山区内。
(2)牙行是中国古代和近代市场中为买卖双方介绍交易﹑评定商品质量﹑价格的居间行商。
这里主要论述以棉布业为主的市镇中的牙行。
首先牙行是棉布业市镇的经济中枢,操纵着市镇经济的运行,即所谓“市中贸易,必经牙行,非是,市不得鬻,人不得售”(见《安亭志》卷三《风俗土产·风俗》);“贫民持物入市,不许私自交易,横主索值,肆意勒索,名曰佣钱”,举凡“花(棉花)、布、柴、米、纱、穄(谷物),下及粪田之属(肥料),皆有牙行,类皆领帖开张”(见《月浦志》卷九《风俗志·风俗》)。
棉布业市镇上较有财有势的牙行首推布行,有的称为“花纱布行”,操纵棉花、棉纱、棉布的交易。一种方式是各省布商先发定金给布行(布庄),分批收布;另一种方式是布商挟带资金到市镇直接向布行(布庄)购买现货。以至牙行富甲一方,实力非同小可。
同时牙行凭借势要之家撑腰,以及自己的经济实力,常常成为地方一霸,俗称“行霸”。花行、布行、柴行、米行、猪行,都有行霸,就是欺行霸市。其手段一是抬高或压低价格,牟取暴利;二是各种名目的敲诈勒索:“擅取用钱,卖者买者各有抑勒,日内外用”(见《罗店镇志》卷一《疆域考·风俗》)。此类行霸各个市镇都有。 而行霸雇佣市井无赖欺行霸市的行径则被称为“打降”、“白拉”。
牙行原本是市场运行不可或缺的一环,出现了行霸,使得牙行的劣根性恶性膨张。因而牙行成为市镇上新兴势力与守旧势力的混合物,有自相矛盾的两重性:一方面推动市场经济的发展,藉以从中获利; 一方面又用自己的手破坏市场经济的正常发展。只要市场继续繁荣,购销两旺,这类现象便不会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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